他下肢全然没有知觉,肌肉也已萎缩。夜间有老鼠来啃啮腿上的肉,他也不知道。由于长期卧床,他也患上了严重的膀胱结石。教会每隔几个月就有人来看他,给他留下一些钱,贴补家用。有时他要来城里看病,教会就在城里给他安排住处,为了让他方便坐轮椅进院和进房门,教会还请人用木板在有梯阶处制作了斜坡。

文/大卫


有一次,静静姐妹带着朋友们又来了。这次她除了带了一些平常带的东西以外,还带了些小书,他们和他一起围坐在火塘边,给他讲了一些奇怪的东西,让他不能明白。关于上帝、耶稣、罪、救恩这些,他越听越糊涂。


要是从别人的口里听到这一切,或许他早就不爱听了,但从这些可爱的人的口里讲出来,他就很爱听,甚至让他很好奇。他听着听着,似乎渐渐弄明白很多事。他明白这样一群来自大江南北的人走到一起,一定是都有着这样的信仰,还有那位镇卫生所的医生。


他也有些想象他们一样了。姐妹问他:“你愿意接受耶稣作你的救主吗?”他竟然说愿意,尽管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。



有一年冬天,亦福教会来了几位弟兄给他修整房子。修整过后,房子不像从前那么冷了。还有一次,他们竟然来给他整理房间,洗衣服。


这些年,阿坚的生活和亦福教会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。他们对他就像同村里的人一样。不,比同村里的人还要亲。他有什么需要,就想到请他们帮忙。他们就是自己家里的人。


有一次,爸爸病重,好几天食不下咽,阿坚担心一向坚强的父亲大概不久于人世了。阿坚心里很难受,弟弟还没从监狱里回来,父亲若去了,他怎么办?他就给他们打电话。


有几个弟兄来了,来的时候,父亲躺在火塘边搭起的矮床上。他们为父亲祷告。父亲竟然开始吃了点东西,渐渐恢复了,又活了一年。


他心里对这些人很感激,想要请他们好好吃顿饭。赶上过年,他就杀年猪,请亦福教会的弟兄姐妹们来吃。他们来了,但不会来太多。



有几年圣诞节,亦福教会就派人专程接他去参加。需要上楼梯的时候,弟兄们把他连同轮椅一起抬上去。


弟弟阿全后来回家了,在一次聚会中也接受了耶稣作他的救主。上帝的爱就这样通过亦福教会临到了这一家人,使他们在绝望黯淡中看到了希望和光明。当地政府的民政部门也给了他们一家许多的帮助。


有了上帝之手的触摸,他家的日子真是蒸蒸日上了。


阿云


我们认识阿云,也是因着阿坚的缘故。


前不久,他来城里做膀胱结石手术,我去医院探访他。他躺在病床上,看来精神不错。我就和他聊起来。


我问他,话说多了会不会很累。他还幽默地说了句:“话要是都说不起了,就怕是不行了吧。我还能说话。”说着,他甜甜地笑了起来,颇有些天真的孩子气。谈话中间,我们聊到了多年之前的那一起事故。


那时候,他和人合伙运送木头下山。那一天下着小雨,山路正滑。他坐在司机的旁边。汽车满载着木材一路颠簸着向山下驶去。在一处拐弯的地方,汽车翻了,并且沿着山坡滚了好几滚。


 “我至今记得,车子滚了七次,最后,我被甩了出去。”他的脊椎骨就是这样摔断的。


静静姐妹在第一次探访和阿云时随手写了一份便签。便签上写明,大儿子迅迅11岁,读五年级,小儿子超超9岁,读二年级;下面也注明:翻车已9年……原来阿云出事时大儿子迅迅2岁,小儿子超超是在阿云出事不久出生的。在那漫长的九年里,到底有多少悲观绝望的情绪在他们心中萦绕不去。也许,是两个孩子给了他们坚持下去的勇气吧。



据静静姐妹后来追忆,他们第一次去的时候,只能把车开到后箐完小,然后沿着山路走上四五十分钟,才能走到他家。当时只有阿云一个人在家。他躺在床上,精神非常不好,面皮寡瘦的。后来妻子回来,看到一行人和丈夫谈话,也颇淡然。


九年艰难的生活似乎已夺去了她的喜乐和生活的热情,但她还是出于礼貌烙了两个粑粑给他们吃,算是招待他们。她看上去颇为单薄,面色似乎也不那么好,让人一看就想到营养不良这几个字。



如今,阿云的两个儿子都大了,大儿子迅迅已经十九岁,在城里的一家饭店打工,二儿子超超十七岁,目前在北京的一处建筑工地打工。儿子可以自立了,这在他们夫妻二人是不小的成就。靠着上帝的恩典和弟兄姐妹的爱,他们走过来了!



我们今年元旦就是在阿云家过的。他早就说要请我们去他家吃杀猪饭。我们刚到,就发现他的院子有院墙和院门了,而原来是没有的。在原来土墙瓦顶的厨房的后面又多了一处畜栏,里面养着几头牛犊、几头猪和一些鸡。


进了院子,我们发现墙角处有了洗手间,洗手间的房顶上安装了太阳能热水器。阿云告诉我们说这些有很多是政府给的福利,但因为水管不够,还没有完全安装好。正对着院门竖立着一桩三楹的新房子,但还没有隔开。


他的两个儿子俨然是两个大小伙子了,很懂事地忙里忙外。我们也见到了阿云的爸爸,试图和他好好聊聊,但他耳朵聋,听不见我们说话。我和他说话,他就冲我们笑笑,然后就又回到东墙根下,坐到一条长凳上了,享受温暖的午后阳光。


他不时回到桌边,打开一个塑料瓶子,把里面的透明液体倒出一点到瓶盖里,端起瓶盖,一饮而尽,咂一下嘴,露出满足的表情。后来我们知道,瓶子装的是本地自酿的大麦酒,是从巨甸市场上买来的。他也热情地请我们喝,我们都婉言谢绝了。在院子里帮忙的还有他家的几个亲戚。


阿云坐在轮椅上,腿上围着花布褥子。一会儿招呼我们来吃烤肉,一会儿又告诉儿子做这做那。脸上洋溢着快乐的、柔和的笑意。有时还展露一下幽默感,开几句玩笑。我们这些人就在这里尽情享受他给我们的款待,在炭火盆上烤肉吃,分享着阿云一家幸福快乐的生活。


从静静一行人在2008年10月第一次探访,到上一次在他家做客,至今也有八年多了。主的爱透过亦福教会流到了这一家人的生命中。


他下肢全然没有知觉,肌肉也已萎缩。有时在夜间,有老鼠来啃啮他腿上的肉,他也不知道。由于长期卧床,他也患上了严重的膀胱结石。教会的人每隔几个月就会来看他,给他留下一些钱,贴补家用。平均每个月都有三百元。有时他要来城里看病,教会就在城里给他安排住处,为了让他方便坐轮椅进院和进房门,教会还请人用木板在有梯阶处制作了斜坡。


有一段时间,阿坚也在城里。教会就安排他们两个住在一起,兄弟两个一定有很多可聊的话题,彼此鼓励。他也像阿坚一样,有时被接到城里,和教会的弟兄姐妹共同庆祝圣诞节。



后记


在这个关注大数据的时代,我们关注的是个体。想到这两个纳西族人家的境遇,我禁不住想起一幅图画。


爸爸和女儿在海滩漫步,此时,刚刚退潮。有一些海盘星没有随潮水退到深海去,却被礁石拦住了。女儿就一个个地捡起海盘星,扔到深海去。爸爸说:“孩子,你看海滩上有这么多,你能捡得过来吗?”女儿说:“爸爸,我捡不过来。但我每捡一个,这一个就得救了。”


上帝拣选我们,也是一个个地拣选,祂要我们和祂有个人层面上的关系。既如此,我们焉能略过个体生命去关注所谓地群体呢?我们若不关注一个群体中的个体,那么我们说关注这个群体就是一句空话。


祂不嫌弃我们卑微,让我们和祂一起同工,去一个一个地捡起别的生命。相信这两个纳西人的生命见证会让更多人看到上帝的慈爱,并进而来到祂的面前,成为祂的儿女。